多少年來,我們一直盼着從枯燥的勞作中解放出來。思想家認為,一旦不用犁地收穀、洗碗掃地,我們就有了大把時間吟詩作畫,從事精神文化創作。人工智能的發展似乎沒有循着這條路線走。洗碗機、掃地機早已發明,但用起來沒有想像中那麼方便。不少人抱怨,它們洗的碗,沒有人洗得乾淨,掃地的水平也不如人類。看來,砸碎家務活的鎖鏈,依然任重道遠。相反,在吟詩唱曲作畫這些領域,人工智能倒是快追猛趕,創作水平雖還比不上文壇祭酒、藝林翹楚,但已超乎大多數人之上。
如此弔詭的現象提醒我們:「自以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啊,你們真正善於做的是你們討厭的活計,你們嚮往的那些事,其實你們並不擅長。」這真令人沮喪。或許,有那麼一天,我們在繁雜的勞動中忙亂了一天,終於可以癱在沙發上讀一篇人工智能新寫的小說,或者它們生產的電視劇,然後在非人類建構的精神園地裏又哭又笑,暢想着人類的永恆樂園。這幅景象不僅尷尬古怪,還怪不得勁的。
當然,勞作自有趣味,或不亞於文藝。我們的歷史上多的是精於書畫的王侯,出口成詩的將相,也不乏愛做木工活的皇帝,喜歡莊稼活的將軍,善於伺弄花草的大臣。不過,「上等人」的「高級勞作」不與生計相聯繫。此時,鑿子鋤頭和畫筆洞簫沒有什麼差別,無非是排遣精神的工具罷了。人工智能的介入則把普羅大眾過日子的「低端」勞作和文人雅士的「高端」創造之間的差距逐漸拉平。
因此,人機共處的時代除了提供一大堆令人咋舌的文化產品外,還將改變一些觀念。比如,把人類的活動分作三六九等,認為寫一首詩比刨幾下木頭更高級,沒準兒就將被拋棄,不僅是在公正平等之類人道主義的道德誡命意義上,而且是在這些活動的操作技藝意義上。顯然,後者對於觀念變革的意義更加徹底而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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