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G改变社会？先要问问千行百业的利益群体答不答应

作者：赵小飞

物联网智库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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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 读

“5G改变社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对社会上各行业利益格局的重新调整，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技术进步的过程，而是融合社会、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因素，需要各方面配合协同推进，千行百业用5G不能急功近利，它是一个渐进式的过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2000多年前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道出了市场经济核心规律。5G目前是社会热点，原信产部部长吴基传曾形象比喻“5G现在比开水都热，喝的话烫嘴”，但再火爆的热点落地时也必须符合市场规律。“5G改变社会”成为一个共识，因为5G不仅仅给消费互联网带来新的机遇，更是为国民经济千行百业生产经营活动赋能、提升数字化水平。当然，能否通过改变千行百业而改变社会，就要看最终能否通过市场经济手段使5G渗透到千行百业。笔者认为，这个过程中其中一个重大的障碍就是原有的利益格局很难打破，新的利益格局很难建立，而利益格局又是产业变革中的顽疾，因此“5G改变社会”应该是一个长期、渐进式过程。

技术革命落地的关键点并仅仅不在于技术

既然称得上“改变社会”的技术，一定是能够给全社会带来革命性的影响，而对全社会革命性的影响就不是一个单纯的技术问题，需要上升到社会变革角度才能实现技术变革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技术变革落地的关键点并不在于技术。业界提出5G改变社会，则希望通过5G技术给各产业带来突破性的革新，因此我们应该跳出技术看技术革命。

以史为鉴，过去几百年的技术革命最终能够成功的背后都有着深刻的社会变革的背景，技术变革和社会变革的协同发展，才迎来技术变革最终的成功落地。

从18世纪中期瓦特改良蒸汽机开始到19世纪中期结束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机器生产代替了手工劳动促进各行业生产效率的大幅度提升，但这一过程不仅仅是因为动力机器技术的革命性进步这一因素，更有17世纪至19世界长达100多年的欧洲资产阶级革命的大背景，通过暴力革命打破原有利益格局，建立了支持技术革命群体的新的制度体系，从而保障了技术革命的顺利进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方面的变革意义大于技术进步。

同样，此后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和第三次工业革命都是伴随着两次世界大战结束的社会背景，社会各类利益群体重新建立过程中，电气化技术、信息技术等新的革命性科技才能快速渗透至国民经济各行各业。

相对于前几次工业革命，5G虽然不一定能够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不一定需要社会革命的背景来配合其落地，但毕竟要对国民经济所有行业赋能，一定也需要各行各业乃至整个社会有相应的改变。各行各业原有的产业链、生产方式、人员就业、知识结构、企业文化可能都需要随之有一定的变革，与5G技术本身的渗透协同推进，行业本身的变革其实也是原有利基格局的重新调整。

“水太深”也是5G赋能行业的最大壁垒之一

笔者在与物联网从业者交流中，“水太深”这个词被屡屡提及，这无疑是To B产业互联网的一个真实现状，这个现状并不会因为5G技术的应用而得到改变，而且5G技术和方案提供者同样面对着“水太深”的各行各业。

产业互联网的最终用户是存在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行业，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各行业有自身的规律和利益格局。长期以来，任何技术向产业的落地的项目基本上都是“关系型”的项目，这里的“关系型”并非贬义词，也不一定涉及黑箱操作，而是各行业中产业链上下游各方长期形成的一种有形和无形的契约或信任，在这背后实际上也是稳定的利益格局，因此，采用新技术的新的供应商才会有“水太深”的感觉。

5G助力千行百业数字化转型，在电力、石油、制造、医疗、交通、公用事业、公共安全、航空等行业中有很大潜力，然而，这些行业中哪一个在多年运作中没有自身成熟的供需体系？每一个供需体系背后是多年经营的关系网络和互相之间高度的信任关系，5G解决方案应用于这些行业，对于行业来说，带来的到底是一个增量的收益，还是对存量收益的重新分配？是否会替换掉行业中以前的大量供应商、带来一部分从业者失业，还是对他们的利益没有任何影响？如果直接动了重大利益群体的奶酪，有什么新的替代方案吗？在我们高喊“5G改变社会”，在千行百业推广5G技术时，或许最先应该去研究这些5G带来利益格局变化的问题。

以石油行业为例，在油品储存运输过程中，往往存在着一定量的损耗，除了正常蒸发、保管损耗等正常损耗外，运输过程中盗油等不良损耗的数量也非常巨大，而且屡禁不止。实际上，很多物联网产品和方案厂商已经有成熟的液位传感器、智能铅封、追踪设备等解决方案，而且成本并不高，大规模应用于油品运输中基本可以杜绝盗油的发生，挽回大量经济损失。然而，这些成熟的方案并未在石油企业大规模应用，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盗油并非运输司机一个群体实施，而是涉及到储存、运输、装卸、零售各环节大量人员参与，其中不乏一些有一定决策权的人员参与，形成产销一整条灰色利益链，物联网方案的普及意味着断了这一利益链的所有人财路，因此短期内很难打破这个格局。在这个案例中，技术并不存在问题，此前的油品运输物联网解决方案采用2G网络，未来若通过5G来推广这一应用，一样面临着难以打破利益格局的困境。

区分利益群体诉求， 渐进式推进5G的落地

通信行业从业者此前只是面对本行业中的各类企业和组织，更多为公众提供服务，然而5G时代，要为千行百业提供技术支持，他们面临更为复杂的用户群体，需要去学习每个行业的规律、了解每个行业的潜规则。若不能看到技术背后的社会文化因素，虽然5G技术能给行业用户带来明显的价值，但不一定能够在行业中落地。推广5G技术和方案，分析各行业的利益群体诉求很有必要。

一个行业的利益格局有强势群体和普通群体利益之分。一般来说，强势群体是行业中的精英人群，他们有自身的既得利益，新技术向该行业渗透中，若不能平衡强势群体的利益，则其阻力是非常大的。出租车行业曾经是一个牌照垄断的领域，近年来网约车在资本驱动和消费习惯的培养下，对出租车行业形成了很大冲击，然而实际上在本质上并未动摇出租车领域强势群体的利益格局。

而对于普通群体来说，新技术在该行业的应用最底线是不能侵犯其合法利益。举例来说，某地环卫部门曾为每一位环卫工人配发物联网定位手环，工人停留时间超过20分钟就会报警，此应用被认为是一种“反人性”的设计后被叫停。在过去技术发展过程中，很多新技术的应用提升了行业的效率和竞争力，但另一方面却造成了普通群体大面积失业或利益受损，形成一些社会问题，该行业的决策者也可能基于整体利益关系而推迟技术的应用。技术没有温度，行业管理者需要有人文关怀。

赋能千行百业，5G也在改变千行百业的利益格局。5G在行业中落地，阻力最小的应该是对原有利益群体没有太大影响的增量部分，比如工业生产中一些流程效率的提升，没有减少人力和投入的情况下实现产出增加；对于存量收益，应该通过分阶段的方式，做好长期推进准备，逐渐改变原有利益分配格局。5G带来产业数字化和效率的提升，很有可能对普通群体的就业和现有知识结构造成很大影响，这又需要政府和主管部门在宏观和产业政策上予以考虑。

“5G改变社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对社会上各行业利益格局的重新调整，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技术进步的过程，而是融合社会、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因素，需要各方面配合协同推进。千行百业用5G不能急功近利，它是一个渐进式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一旦某个行业深度拥抱了5G，那么5G将为该行业带来变革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