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的奴役

从AlphaGo谈起

Google 在 2014 年 1 月以2.63 亿美元收购DeepMind。

2016 年 3月，DeepMind开发的人工智能AlphaGo 4:1击败了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

2016年12月 AlphaGo 2.0 以 Master 之名登录中国弈城围棋网，取得60连胜。击败职业棋手古力，常昊，柯洁。

2017年5月23日，25日，27日，AlphaGo 2.0 3:1 屠杀柯洁。

2017年10月 AlphaGo Zero 在完全不需要人类先验知识的情况下，通过自我对战学习，21天后打败屠杀柯洁的AlphaGo 2.0。

对于我个人而言，至此我都没有很惊讶。围棋是对于我来说一种纯粹逻辑推衍，在固定的框架内选择最优解的游戏，所以拥有高算力的机器战胜人类我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的一项应用是，我们给AI一堆材料让其学习，最后AI给我们符合这一堆材料中某个规律的结果。然后我们在通过分析结果以及AI的逻辑，提炼完善或者创造理论。就像一个黑箱子，我给黑箱子一堆碳原子，然后黑箱子给我一个钻石，为什么我不知道，然后我打开黑箱子，向黑箱子学习。

前方玄学预警，以下是我个人的思考，不在对与错的判断体系内。可以看作是哲学思考或者是思维游戏。

如今，AI已经可以学习并创造具有美感的产品了，但是一个像样的，功能完备的机器手却始终没有出现。这就意味着我们因为为傲的思维其实复杂程度远远低于我们看似简单的蛋白质躯体。

“行尸走肉”

我们生活中总有这样的时刻，学生时代因为考试焦虑影响生活，考试焦虑是头脑层面对考试以及考试结果分析的预判，我们沉浸在那样的思考中，影响了正常的考试。又或者在与人相处中，陷入了头脑的思维游戏，分析和预判对方的意思，但是如果真的去和对方直接交谈，就会发现现实和头脑的分析千差万别。

头脑本来只是人的一部分，但是现实中我们往往认为头脑中那个逻辑的我，就是我。头脑应该是是人的工具，但是“他”却成为了主宰，“他”分析，“他”指挥，“他”判断。因为是“他”在判断，所以对的就要去做，错的就不做，而“我”往往都是错的。所以“他”批判“我”，谴责“我”，否定“我”。

逐渐“我”被压抑，甚至“我”消失。

但是这样由“他”主宰的个体，我的体会往往生活中没有活力，要么是个软趴趴的人，要么是乌合之众。思维本来是帮助我们理解分析事物的工具，但是他十分喜欢评判，有评判就有对错，有对错就容易变成，我是对的，你是错的，而为了避免我是错的所带来的挫败感，人们就总是为了“我是对的”而争斗。

比如最近很多社会热点事件，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真相的，他们怀疑真相，忽视客观事实和细节，这种行为的原初动力是不是为了去维护“我的判断是对的”这样的自恋呢？

突然想到西方文化中的“行尸走肉”。这样的形象能够长青，我认为他有一个隐喻。他们都是完全由头脑主宰的人。没有活力，身体僵硬，为了生存（头脑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吃人，个体能力很低，常常成群结队的出现，消灭他们的唯一方式是毁坏头部。

办公室Oliver跟我说他之前在工厂工作过，那些工友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似乎这样的工作也不会让他们多快乐，他们只是这样活着。他认为他们也许就是我描述的僵尸，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结束了，他们的人生就像生活在一个棺材里。他们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有另外一种生活，又或者他们的头脑评判了他们只能过这样的生活，或者这样的生活是更合理的，是对的，是符合头脑判断的。

说起Oliver真是个奇人。他与我同岁，平时看起来反应迟钝，很平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干什么，他做事情的动力只有“我想做”。他之前参军，是因为他想参军，退伍是因为想退伍，现在来实验室学习，是因为他喜欢学习新知识新技能的感觉。聊起人生目标，就是找个地方买块地，与一帮志同道合之人，过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生活，他的父母，女朋友的父母，朋友，都是这么干的。我们聊起SpaceX，Elon Musk准备送人类去火星。他说他想去，我问他为什么，他就是说他想去，难道这样的体验不好吗？我完全不理解他的话。在我看来，活在地球，活在火星，又有什么区别，我活在地球，然后在Worldof Warcraft里玩，不是和去火星一样吗，都是在另一个世界开始一个生活。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和他最大的不同，他想，而我认为。我想怎样？我不知道。

然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怎样去实现你人生的价值呢？你为什么而活着呢？”

我们都曾有过非理性的巅峰体验

“巅峰体验”是美国哲学家、心理学家Abraham H. Maslow (1908-1970)于六十年代创造的一个名词，用于描述某种现象：

倾刻间不由自主暴发出快感、惬意，“天人合一”之满足感。

我的体验是，我感觉很放松，头脑停止了思考，有一股温暖液体从脊柱上行至枕部，头皮有麻感，感官更敏感，我的感觉被放大，不论是幸福还是悲伤，但是都充满着快感。全身温暖，舒适。获得极大的幸福感。

这种感受往往都出现在我专注于某事时，时间空间变得不重要，我全然的投入在正在做的事情上，不去思考，不去判断。比如专注的吃一颗巧克力，感受巧克力融化后液态巧克力在唇齿间的流动。语言文字真的是很糟糕的工具，我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描述这种感受，但我相信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体验过。所以我相信你们能明白这份美好。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道德经》

专注，放下的就是头脑的评价，不去思考得失结果，自然放下了思考引起一系列情绪，让身体自然流动（我真的体会到的是流动），从而不被头脑的信息干扰，而让身体感受到的更多。

这也让我对安慰剂效应有了更深的理解，从头脑理性层面来看，安慰剂效应是一种假象。但是在临床中我们往往能发现即便是这种假象，让患者本人的身体不再感受到疾病的痛苦，那么患者本人无所知觉，为什么我们又要把他们当作患有疾病的人呢？

况且目前的医疗水平来看，很多致病导致的痛苦，医疗又能改善多少？而又有多少痛苦，是我们让患者头脑知觉以后由医疗造成的呢？

我并不是在否认思维的重要性，思维只是帮助我们分析的工具。

如果

如果你自己能

至少一次摆脱自己，

所有秘密之秘密

就会向你敞开。

隐藏宇宙之外

未知的面孔，

将呈现在

你感知之镜上。

——梅夫拉那·贾拉尔-阿德-丁·穆罕默德·鲁米

如果你认同我，此刻你是否在想，头颅是粗俗的。

如果你不认同我，此刻你又是否在想，头颅是高贵的。

你看，你又在做评判了。

本文同步发表于《五月飘香》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