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新社全球新闻总监：平台是事实核查的问题制造者，还是破壁者？

谷歌、脸书和推特等平台的出现，极大地改变了用户的信息消费方式。人们可以在网上轻松获取任何信息，新闻业的核心价值观在某种程度上可能需要更迭。这便给新闻业及技术平台们带来了新的难题——责任划分，到底该由谁负责与不断进阶的假消息作斗争?

谷歌在上个月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发布白皮书，阐述了谷歌如何在打击虚假信息；脸书坚持其备受争议的第三方事实核查计划也已有一段时间；WhatsApp采取了许多“反假措施”以核实信息，比如禁止将一条消息同时转发给五个人以上或多个群组；不幸的是，推特因此陷入争议，外界认为推特在阻止“假新闻”快速传播方面做得不够多。

但是这些平台真的尽力了吗？如果平台尽了足够的努力，新闻业界又如何与这些科技巨头平台合作，以确保大部分高质量信息到达受众那里？

世界四大通讯社之一的法新社是脸书第三方事实核查项目的合作媒体，其全球新闻总监菲尔•切特维恩德（Phil Chetwynd）做客全球编辑网GEN，谈了媒体和科技行业如何合作对抗网络世界中虚假信息的蔓延。

法新社于2019年1月任命英国记者菲尔担任全球新闻总监，这是法新社首次任命外籍人员担任社内最高编辑职务。在过去的六年里，他一直担任法新社总编辑。

菲尔为英国报业工作三年后，1996年加入法新社，并在中东、欧洲和亚洲任职。之后他以特派记者的身份在20多个国家报道911袭击后的情况，他还担任过法新社驻中国副主编。

在2002到2012年间，他先在中国香港担任新闻编辑，之后任职亚太区主编。在那期间，他帮助成立了法新社的第一个多媒体融合新闻编辑室。2012年之后，他一直在法新社巴黎总部工作。

本期全媒派（ID：quanmeipai）编译GEN采访内容，带你来看法新社全球新闻总监如何看待新闻机构与科技平台应对假信息的责任划分。

Q：平台在对抗假信息方面至关重要。Facebook和谷歌等主要公司已经做了什么，在不久的将来应该做什么?他们是否承担了足够的责任?

A：打击假消息的队伍中，不能只有媒体，科技平台也必须成为这个队伍中的一份子。在科技平台的帮助下，我们需要把新闻报道和事实核查结合起来。目前，各方很容易陷入指责游戏，但我们必须共同努力寻求长期可行出路。各平台当下都面临着承担责任的压力，这是可以理解的。

Q：科技平台改变了受众信息消费方式，而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人们对新闻价值的认可逐渐远去。有办法改变这种情况吗?如果是这样，谁应该对教育用户负责任?

A：用户媒介素养对于媒体、科技平台和整个社会来说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我们必须重视高质量的新闻报道，为了做到这一点，拥有话语权的媒体在这方面必须保持及加强其基本作用。

Q：新闻界如何与各大平台携手合作，共同打击假消息的传播？平台为打击假消息投入资金的同时，是否还在为新闻机构的沉默买单？新闻界沉默的代价是什么?

A：若想有效打击假消息，我认为除了大型科技公司与新闻媒体合作，没有其他选择。现在两方已经有更多的合作商讨，范围远远大于限于打击假消息，其中还涉及到科技平台巨头主导的商业模式。尽管我个人不能代表所有的媒体，但法新社与脸书的合作丝毫没有影响到法新社报道操作，也没有降低法新社对欧洲版权立新法的支持。版权立法旨在确保媒体能得到在科技平台上发表内容的报酬。

Q：这里有一种观点认为，大型科技平台和新闻界是“友敌”（新闻业可能需要平台生存，但平台也是促进新闻媒体消亡的部分原因)。这是问题吗？

A：确实。媒体与科技平台巨头之间的紧张状态，是当前媒体生存状态的核心所在。

Q：Facebook的事实核查项目有不少负面报道。参与这个项目的许多人都认为，事实核查只会删除那些不断变着花样出现的信息、文章。您有没有更好的方法来避开社交媒体上传播的虚假信息？另外脸书集团旗下的WhatsApp表现如何呢?

A：我想说的是，大多数事实核查合作伙伴都与脸书建立了坚实的关系。随着时间推移，大多数人都发现这种关系有所改善，我们的反馈也得到了回应。与脸书合作后，法新社在全球范围内组建了一个由35名记者组成的打击假信息团队。他们的新闻专业主义精神使法新社成千上万的用户受益，也使法新社能够更好地处理国际头条新闻。

显然，事实核查只是解决方案的一部分，没有人会把它当作杀手锏。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在平台上，用户的交互行为还是相当显著的，这也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去接触那些对主流媒体失去信心的受众。

关于脸书事实核查项目的一些负面报道，我觉得它们比较有意思。

WhatApp的用户端加密性使然，脸书面临着不易解决的疴病。WhatsApp已经在一些地区成为传播假信息和仇恨言论的媒介。

Q：对于以审查的方式“打击”假信息传播，人们一直存在着争议。科技巨头会同意这样的事情吗？（如果删除那些吸引眼球和流量的阴谋论，可能会导致他们的收入减少？)此外，审查甚至可以算打击“假新闻”的有效方式吗？

A：如何给审查划定界限，这非常棘手。答案一定都很主观。但言论自由和仇恨言论是有区别的，这也会是很多人的答案。划分界限会是科技平台主要职责所在。

Q：过去两年里，像NewsGuard或Factmata一样的私营代理商纷纷进入审查业务领域。你认为有可能把新闻协会和营利性机构结合起来吗?

A：这些代理商是一种正面存在，因为它们正在加入到建立或重建对所谓“主流媒体”信任的重要对话中。解决方案并不局限在一个出路。

Q：法新社是无国界记者发起的新闻信任倡议JTI（Journalism Trust Initiative）的创始成员。你对60多家新闻机构的合作有何期待？为什么资格证书可以成为打击假信息之战的解决方案？

A：JTI是提高媒体素养和重获公众信任的长期项目的一部分。另外，打击假信息需要媒体行业和主要科技平台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