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一个深圳90后程序员的2019

作者 | 许愿树

编者按：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2019年即将过去，这一年你过得怎么样？

格隆汇“春节送返乡机票征文”活动，诚邀您回首这一年中的大事小事，记录这一年的心路历程，展示一个真实的2019年。

无论您在什么地方，无论您从事什么职业，无论您是否取得了成就，只要您是一个中华儿女，我们都欢迎您来讲述您的故事。

2018年平安夜，我对着一棵圣诞树许了三个愿望：希望家里长辈身体健康，希望和女朋友的感情和和美美，希望自己的投资能赚点小钱。

今天，又是一年平安夜，回头再看，可能是我许的愿望太多吧，貌似最后只有第三个愿望实现了一点。

不过，不管怎么说，愿望能实现一个也是好事情。

我是一名90后程序员，现在在深圳南山的一家小公司工作，今天借格隆汇宝地与大家分享一点我在2019年的一些小故事和小感悟。

1

虽说是90后，但因为我是1990年1月出生，所以其实再过十来天我就三十岁了。三十岁可能确实是个特殊的年龄，自12月开始，我父母几乎每隔两天就要给我打一次电话。我是个乐天派，平时总是乐呵呵的，结果这阵子我一听到手机响心情就不好。

当然，我也理解他们的心思。我和女朋友谈了五年恋爱，本来都在谈婚论嫁了，结果上个月却走到了分手的地步。我自己倒还好，但是我父母对这事的反应比我大多了。

其实分手的原因说起来也挺平常，但我这人平时喜欢关注一些经济现象，思维方式似乎也因此变得奇葩起来，所以我总觉得这里面可能也有点经济规律使然的意味。这或许是另外一种层面的“命中注定”。

虽然根本没有言情剧里扯的那么轰轰烈烈刻骨铭心，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可是，爱情这东西虽然美好，有时候却经不住残酷现实日复一日的苦苦相逼。

她之前在深圳的一家贸易公司里做了五年，已经是部门经理了，但这几年出口压力比较大，公司经营状况越来越不妙。今年4月里，那家公司倒闭了，之后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起初我觉得她能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但是我发现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颓丧，主要是因为她后来找的工作要么很偏远，要么就是要求从基层重新做起，无论哪一种，薪资都比从前有了断崖式下跌。我倒是不断地开导她，但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程序员这一行虽然薪资还算不错，但加起班来简直是以命博钱。

与月光族不同的是，我们工作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钱，本来准备今年春节回家，拼着这张脸不要了，使劲掏掏六个钱包，来年在关外找个稍微便宜的小区上个车，但没想到今年深圳楼市居然领涨全国，这下别说掏六个钱包，回家砸锅卖铁都没戏了。

婚房没戏了，她又失了业，我只好使劲加班力求补回来一点，有时候工作太累了我也很烦，所以两人在一起经常为一些小事情吵架。

今年9月底，我又遇到一件奇葩的事情，不但被生活狠狠折腾了几天，还损失了一笔钱。11月里，家里老人又卧床不起了。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跟我说，她父母让她回老家去，家里给她安排了一份体制内的工作。我是没法去的，程序员这个工种现在看似挺风光，但其实除了一线城市之外，在二线城市里都很难存活，更不用说她老家那种四线城市了。

我想让她留下来，但是我说不出口。我既不能给她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无力让她就在家里呆着不工作，甚至连提供一个稳定的居所都做不到，凭什么让人家跟着我在这里吃苦呢？

分手仪式很平静，双方都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其实我内心里非常悲伤。既为自己伤心，也为她伤心，还为这个城市里和我们命运相似的青年男女伤心。

我和她都出生在内地小城市，家境都很普通，小时候都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读书就能够过上美好的生活。我们都来到了中国最年轻、最美好的城市，我们都月薪过万，我还不止过万呢，我们在这里努力工作，在这里挥洒青春，人们都说我们这一代人赶上了新中国最伟大、最幸福的大时代。

但是我们买不起车、供不起房，每天吃着劣质外卖，住着城中村里的合租房，奋斗到秃顶，加班到崩溃，却对自身的命运并无真正的掌控之力。我们在这座城市里，就像随风飘荡的蒲公英。

我以前很喜欢深圳，但是现在没有从前那么喜欢了。它永远年轻，但我终究会老去，我爱这里，但我知道有一天它终究会逼着我离开这里。

然而到了那一天，我要去哪里呢？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2

我家在内地算是中等家庭，家里人日子过得也还不错。老家房子虽然不漂亮，但很宽敞，按那个面积，在深圳南山算是了不得的豪宅，但在那座小城市里，这些都很平常。

11月初开始，我爷爷卧床不起。其实倒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特别严重的病，而是他已经九十多岁了，衰老得厉害。

对于人类来说，或许衰老才是真正的绝症，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我回去看了他一趟，他脑筋已经不灵光了，说话颠三倒四，不过还认得出我，握着我的手说了半天话。很多话我都没听清楚，但其中有一句听得很明白，爷爷说，我长得就像他年轻时候一样，年轻真好啊！

身为90后，我一直认为自己很年轻，并在潜意识里默认自己会永远年轻。平时遇到80后，我都尊称他们为“前辈”，内心里却会想：“那位大叔……”其实细思极恐的是，再过几天20后就出生了，他们看90后的眼光，或许和我们看60后是一样的，都是些“老朽”。

所有人都曾年轻，所有人都终将老去，这本是一个常识，但在此之前，我内心里却始终不愿意正视这个常识，因为岁月这把刀寒光刺骨，令人不敢仔细端详。

我爷爷有四个子女，11月里他们都回来看他，甚至已经在悄悄地准备后事。他们四个人商议，我没有参加，但是父亲后来都告诉了我。

父亲说的很仔细，一条一条地说，我本来对此没什么兴趣，但后来忽然醒悟过来。我是家里独生子，将来父母的身后事只能由我来办，连个商量的人都不会有，所以他其实是希望我知道这些事以后该怎么处理。

生老病死是不可逆的自然规律，可是我之前从不愿深思，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自己之前就像个幼稚的少年人。

最近这阵子他们隔三差五地打电话来，每次总是旁敲侧击、小心翼翼地问我和前女友有没有复合。我虽然很烦这个事情，但我居然也没有生气，每次都是耐心地岔开话题。想想也是不可思议，要是从前的我，大概早就大声地吵起来，然后毫不留情地把电话挂了吧。

我忽然懂得了一个词——“耐烦”，其真实的意思或许正是指我们终于对于很多令人烦恼的事有了真正的耐心吧。

衰老和死亡都是人类的宿命，而父母是横亘在我们与宿命之间的大山，当这座山不在的时候，我们会一眼看到生命的尽头。

爷爷卧床不起之后，父亲一直在照顾他，每天给他喂饭喂水，擦拭身体，清理被褥，所有的活儿都非常辛苦。家里人也想过请护工，但是父亲说，给再多的钱，也不会有哪个护工能像他这么细心地去照顾爷爷。于是，再也没有人提请护工的事情。

我心里暗暗想，万一将来父亲老了，我是否能像他照顾爷爷这样照顾好他的最后一程呢？这些事都是很难做的，但我想我可以，因为我爱他们。而如果我老了，即便我很富有，如果我的子女不帮助我的话，恐怕这最后一程也会走得非常凄凉。

我其实以前是个不婚主义者，如果我之前不那么倔强的话，这会儿应该孩子都已经已经好几岁了。我之前很坚持，我觉得如果我不能在一线城市有一个体面的生活，我就不应该结婚，更不应该有孩子，因为那样是一种不负责任。

但是这阵子我的思想有了很大的变化，因为我发现生命不但有极为刚性的一面，而且还有极为坚韧的一面。有了这份韧性，人生才会温暖起来。

我爷爷那辈人，其实没赶上过什么好时代，他们经历战争、饥荒、水旱、瘟疫、文革，同辈人里能活到现在的都实属不易了，我们的父辈同样有着许多不堪回首的历史记忆，但是，无论经历过几多坎坷，他们都顽强地生活着，并未消沉。像他们一样普普通通的中国人、中国家庭还有无数个，而正是这无数的无名之辈才是真正推动社会前行的力量。

我自己生在这样普通的家庭里，这三十年来过的确实并不轻松，甚至压力很大，但是无论如何，我从未怨恨过我的家人。我爱他们，即便他们普普通通，没有钱来帮我在深圳买房，我依然深爱着他们。

我现在希望我将来有个孩子。他生在这个普通家庭里，日子过的可能并不轻松，但是我爱他，他也爱我，他懂得这人世间的爱与传承。

3

结语

去年平安夜，我对着一棵圣诞树许了三个愿望，第三个愿望最后还是实现了。我本是投资小白，但我居然也在美股赚到了一笔还算不错的收益，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是因为在许愿完之后不久，有一个好朋友给我推荐了格隆汇，之后我一直关注着这里，并学到了很多价值投资的理念，在此对格隆汇深表感谢。

但三个愿望只实现了一个，可能是因为我去年许的愿望太多，太贪心了吧。

今年我只想许一个愿望。在这个平安夜，我要把这个愿望发给我的前女友，我希望她回来，和我一起走完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