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的自我认知危机

周五去滑雪，直到晚上九点缆车停运。回家路上音乐随机播到Westworld原声。我把音量扭大，整个人沉浸其中。

Westworld（西部世界）是一步关于机器人逐渐获得自我意识的HBO电视剧。我因为没有耐心，极少看电视剧。有一次在小王子家轰趴，他说这个很好看给你看个开头。我说不要浪费时间我不爱看电视剧。他说就十分钟，然后摁了遥控器。

结果我在小王子的电视面前坐了六个小时，把当时出来的所有六集一口气看完了。

音乐结束，我关小声音，和正在开车的bf感叹，Westworld让我觉得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有时甚至无法自拔。他说大概因为它的主题让你有了亲切感。我让他展开讲讲。

“我已经觉得很久了”，他在红灯前踩下刹车，转头看我，“你其实是一个机器人”。

他说，比如你机械的思维模式，以及总是用旁观的视角对待身边的事情。你有时对人类表现出的热情远超出人类对本身的兴趣，仿佛是被派予了“机器学习人类行为”的任务。另外，你没有拖延症–––这个几乎全人类都无法逃避的难题–––而这对机器人来说则完全不是问题。

我被叫机器人不是第一次了。Zoe抱怨我喜欢把人类情感分门别类，以方便运算。有一次她被我弄得烦躁不堪后威胁，“你再胡乱分析，我就把你的电源拔掉！”

对于Zoe来说，人类的感情流动时常不在言语中。“那在哪里？”我问。我不相信自己的感官，所以把朋友惹生气后，总要用语言来确认：“从0分到10分，你现在的生气程度是多少？你为什么生气？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让你开心一些？”。她对我翻白眼，“和你说你也不懂。对机器人来说这个太复杂了！”

我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而已。我当然不是一个机器人。但写完这句话，我就马上又心虚了，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写的、无法被机器人自己证伪的程序：

define am_i_a_bot (): return false

回到家，为了缓和我的自我认知危机，我忍不住打开电脑搜索“如何辨认自己是不是机器人”。搜到的结果大都是教人类在网络上辨认机器人的。

第一种是辨认扭曲的文字，在我们平常的网络生活种很常见了。识别字母对人类来说很容易，但对机器人来说却很困难，尤其是在单词上加上一道横杠后，更加大了难度。google曾利用这一点，让人类帮他们识别一些在扫描图书时机器无法辨认的单词，或者在google地图的街道图中，机器无法辨认的门牌号码。

看到上图，人类需要打出一串字母“sclt..was here”以通过。同样的图片在世界各地的屏幕上被反复显示，当足够多的人输入同样的单词后，google会把这些单词收入数据库。这个方法一方面辨别了机器人，另一方面完善了图书和地图的数字化，一石二鸟。

不过扭曲的文字也有问题。这个方法发展一段时间后，字母越来越扭曲（不够扭曲的话就会被机器人认出来），经常连人类也看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字母。到后来，机器学习越来越厉害，机器人都能通过了，人类自己却懵逼了。

看到这些难以辨认的扭曲单词，人类表示很崩溃。

另一种（对人类来说）容易一些的方法，是要求辨认图片。例如下图，来自铁道部网站，让人点击“收音机”的图片：

对于机器人，首先要辨别“收音机”这几个字，然后再从下面的图片里找相关的图片，所以比前面的方法增加了一层难度。对于识别图片有超强能力的人类，这是小菜一碟，还省去了打一堆字母的麻烦。

在天体物理中，科学家们也在借助强大的人脑来辨别宇宙中的各种星系。天文望远镜扫描完整个夜空后储存下了数千万个星系图。大部分的星系都被图片识别程序自动归类：

然而总有一些形状奇怪的异类，让机器人无法归类。例如这些：

回到辨认机器人–––最新的发展是，辨认图片也不需要了，直接点击一个按钮就行。

仔细读了几分钟，学到这个方法的原理是，服务器会追踪鼠标在点按钮前瞬间的运动轨迹。如果是机器人，它的轨迹和人手摁的轨迹是完全不同的。具体区别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服务商隐藏了算法细节，以防被机器人学会后攻击。我猜机器人会直线移动，而人类则充满了各种手抖？

不过这些都是小儿科的机器人辨认法。更全面的要看图灵测试–––辨别机器人是否获得了和人类相当的智能。人类C通过聊天，必须辨认另外一间房间里的A和B，谁是人类，谁是机器人。如果C无法辨认，那么机器人就通过了图灵测试。

我完全不怀疑机器人在某些方面已经胜过人类，比如人类第一围棋选手柯洁在2017年惨败于机器人阿法狗。然而，图灵测试要求机器人必须在各种方面体现出“人性”，没有了棋类游戏的固定法则，算法更加复杂。

去查证了一下，目前仍然没有机器人通过图灵测试。所以如果大部分人都觉得我是人类的话，我应该就是真正的人类啦！

xkcd，图灵测试加分题：说服测试人，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机器人。

睡前，给爸妈通了一次视频，告诉他们bf觉得我是机器人。但是，我努力解释，从我和你俩的长相、脾气的相似度来看，我根本就是你们生的。

机器人总不能有父母吧！我说。

我妈想也没想就回答：他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机器人，我们都是–––我和你爸是第一代，你是第二代。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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