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殊调整了一下呼吸,从出租屋里走出。
几天前,他在求职网上找到一份差事,报酬不菲,但内容“可能比较挑战”。
然而,作为无业游民,他确实难以拒绝这样的差事。
“您就是雷殊先生对吧?”按照要求来到一个别墅大门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比对了一下手上的屏幕,微笑着对他询问。
“是,我看到了你们发布的信息。”雷殊有些忐忑,意识到眼前的人可能是管家。
管家带着雷殊走进别墅,穿过一段长廊和园林,喧闹声逐渐响起。
“泳池边,那个白色泳装的,就是我们家小姐,,您直接找她去就可以。”管家说完转身离开。
雷殊有些愣神——明明这里只有那一个女的,剩下的都是身材健美、容颜俊朗的男性,在一个大泳池内打着水球。
这是那女的的后宫?
雷殊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有些凸起的肚子,强忍着自卑走了过去。
“雷殊,对吧?”女人翘着脚,蓝黑色的甲油衬托脚面的皮肤,白到刺眼。
“是的,小姐。”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尽快谈业务吧,你……有过几段亲密关系?”女人的语气像把雷殊按在了地上。
“两段,我提供过信息。”
“哦,我直奔主题,我老爸开了一家婚姻介绍公司,说白了就是利用AI技术帮人找对象,基本原理是通过测算你的需求,帮你在现有人类数据库里找到最匹配的那一个,然后安排你们见面。”女人说道。
雷殊环顾四周,“南冥”两个字印在角落里的一个阳伞上。
“我们公司叫‘南冥’,意思是帮你在人海里捞针一样,找出佳偶;另外有一家竞争对手公司,你可能听得比较多,叫‘梦蝶’,他们的口号是帮你找出梦中情人一样的伴侣……最近我老爸心情很差,极差,我们家的公司业务营收几乎腰斩,市场份额从过去跟他们平分秋色,到现在几乎不到一成,所以,我们需要了解对手的运作模式,这就是你的任务。”女人说着,伸手招呼一个男人走到跟前,把手放在男人的屁股上用力揉捏。
“我就不信,他们的技术能比我们的好……”
雷殊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内心隐隐作呕。
“意思是,让我去体验一下他们的产品?”
“雷先生,我们还需要你知道更多,贴出的价码只是一个下限,你能额外知道多少,我们就加多少钱……”
……
从别墅中走出,雷殊有些恍惚,脸上的蚊虫一晃而过,让他清醒过来。
他仍在回忆着关于任务的种种细节安排,然而,之前那诸多肌肉男围绕一个女人的场景,又令他难以释怀。
婚恋?他想着这两个字,哑然失笑。
对于他来说,婚恋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事实上,在日新月异的22世纪,通过金钱去解决生理需求,已经让他的居住条件捉襟见肘。
好在,任务本身有一笔资金,让他能够“有幸”体验一把富人才能体会的婚恋过程。
经过三天的准备,他终于走进了那个名为“梦蝶”的婚恋服务公司。
“雷先生,我们恭候您多时了!”热情的门店经理将雷殊迎接进去。
门店经理仪态端庄,特别是右侧耳朵上的月亮吊坠,与左耳的星星吊坠相得益彰,让雷殊眼前一亮。
寒暄一番过后,雷殊被带到门店后方。
一个白色的大楼,安静肃穆,周围绿植环绕。
走进大楼,她带他来到类似网吧包厢一样的小房间里,平整的地板上有一个椅子,椅子前的桌上是一个头盔和一个黑屏的显示器。
“请您坐上我们的服务机,戴上这个头盔,不需要您提供什么信息,测试将很快完成。”门店经理安排他坐在一个座椅上。
“要面向这个屏幕吗?”雷殊问。
“不需要,”门店经理说着,“接下来只要按照眼前的提示做就可以了。”
“好的。”雷殊说完,就发现头盔边沿伸出一双眼罩似的结构,罩住了眼睛。
漆黑一片中,亮起字幕提示:“测试即将开始。”
混乱地线条在眼前跃动交织,像在努力耗尽雷殊的精力。
略微恍惚之后,画面里同时出现大量女性,不同肤色、种族、样貌、体态……而后是身体不同部位的特写,说话声音此起彼伏,笑声、怒骂声、欢爱时的呼喊、生活里的片段采集……
海量的信息从视觉听觉涌入雷殊的头脑,让他目不暇接,愈发麻木困顿。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中再次亮起提示字幕:“我们已经根据您在各种极端条件下的选择,生成了您的偏好图谱……”
画面里,字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地图一样的“信息表”,语音播报仍在继续。
“您喜欢黄色皮肤黑色头发的亚洲人种、从身材比例上看,最佳匹配类型为……声音类型X-112型……”
之后,是漫长的等待。
“系统搜索匹配中,我们将尽快搜索与您尽量适配的个体……”
不知过了多久,语音播报再次响起。
“成功匹配,现已为您规划最佳接触路线,建议初次见面地点:夜店……”
雷殊已经记不清语音播报中提供的诸多信息,好在最后一句提示:“以上信息均会储存进您的移动客户终端,供随时查阅。”
雷殊摘下头盔,发现门店经理已经站在他的身旁,左耳上的月亮吊坠依旧很美。
“给您拿好客户终端,可以按照提示行动。”她把一个小盒子塞进雷殊手中。
头盔的压力很大,让他的视线有些朦胧。
走到街上,一只飞虫迎面撞来,雷殊只觉得一阵麻木,脑袋里不断反刍着AI给出的信息。
夜幕降临,城市的繁华将贫穷踩在脚下,一跃而起。
电子支付账户的余额给了雷殊满满的信心,他迈进提示中的那一家夜店。
纷扰的音乐和鼓点在胸中激荡,雷殊却并未觉得吵闹,仿佛自己早已习惯了这些喧闹。
在一个吧台的转角,一个黑发女孩独自坐着,画风与周围迥异。
杨琳,这是那个女孩的名字。雷殊默念着。
就是她了,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坐到了她的身边。
……
雷殊忘记了,上一次如此欢畅地与异性交谈,是在小学还是中学,彼时,第八次信息革命尚未到来,人与人之间的割裂尚未加剧到如今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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