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往事》：回望先驱们，有血有肉有性格有梦想

《人工智能往事：精英、文化与思维》 帕梅拉·麦考黛克 著

虞晶怡 杨丽凤 译  格致出版社

20世纪80年代初期，我曾参与翻译出版过《第二次计算机革命和第五代计算机》一书，原著作者之一便是帕梅拉女士，另一位作者是图灵奖获得者、斯坦福大学荣休教授费根鲍姆先生。2020年，此书中文版再版，并请两位作者为中文版再版写了序言。

帕梅拉女士并不是计算机科学家，而是一位作家，但是她从人工智能的概念出现伊始，就一直关注这一领域的发展，并与许多这一领域的前辈科学家和后来者保持着友谊，《人工智能往事：精英、文化与思维》一书便是记录人工智能领域发展历程背后的那些鲜活的人和事。

人工智能虽然近年来被广泛提及，但它其实并不是一个新概念。1956年夏天在美国达特茅斯学院召开的研讨会上，赫伯特·西蒙、约翰·麦卡锡、马文·明斯基、艾伦·纽厄尔以及克劳德·香农等数十位科学家聚集在一起，首次就“如何让机器拥有类人的智能”这一议题提出了“人工智能”这一概念。《人工智能往事：精英、文化与思维》一书的重要看点之一，便是其从见证者的角度用人物叙述的手法生动地记载了这一群人工智能奠基者的理念、创造、故事与人生。这群科学家凭借着梦想、智慧及努力早在70年前就开始构筑了人工智能的宏伟目标。

但是在近70年的时间里，人工智能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对于人工智能发展的愿景及作用，质疑者从不缺席。科学家之间的学术偏见以及一些阶段里研究者有意无意的各自为营、缺乏合作也导致了人工智能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止一次陷入低谷。但每一次低谷又为下一次高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此，我们唯有了解和尊重每个历史阶段铺路石的作用，才能真正了解人工智能的发展历程，才能展望未来人工智能究竟如何为人类社会增添福祉。

人类文明的演进经历了农业革命和工业革命，相应的，社会形态也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现在公认的说法，人类正向信息社会迈进，这一进化的推动力或许可以称之为信息革命，而信息革命赖以形成的基础是信息科学与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创新。由于人工智能是信息科学与技术创新发展的核心之一，它在信息革命进程中所能发挥的历史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不同技术革命的时间尺度是大不相同的；农业革命以万年为单位，工业革命以百年为单位，而信息科学与技术对当今社会各个方面的改变，可以说以十年来计算。农业社会的人终生没有对农业进步的感受，工业社会出生的人，一生可以经历飞机的发明和人类登月的成功，如今祖孙三代就可以同时经历信息技术带来对生活和工作方式的改变，而人工智能近20年所取得的重大进展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人工智能未来发展的制约个人认为主要不是技术上的，而是世界各国历史发展阶段不平衡所造成的。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有一段话：“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绝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绝不会出现的。”因此当世界80%的人口仍处于欠发达的社会发展阶段，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和成果如何从少数人（主要是经济发达国家）的专利变为全社会财富的源泉，还要经过很长的历史过程。

回望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使得占世界人口20%的人民摆脱了贫困，进入了小康，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是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还没有完全完成农业化向工业化转变的历史进程。因此中国特色的发展是农业现代化和工业现代化及信息化发展并举，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已经在各行各业的发展中形成自身和赋能的胎胞。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国家市场经济的不断发达，对教育和科技的不断投入，法律法规的不断完善，伦理道德的不断提高，全社会的不断进步，人工智能在中国发展的天地一定会越来越广大。

回望《人工智能往事：精英、文化与思维》一书中帕梅拉笔下的人工智能先驱们，他们有血有肉，有性格有梦想。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帕梅拉开始撰写此书时还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但他们敢于拥抱不确定、不完美，甚至焦虑。这让我想到建校才10年的上海科技大学，建校时上科大的教授们平均年龄还不到30岁。但这一群充满朝气，敢想敢做的年轻人，勇敢地追求着那些暂时无法被名、利、“帽子”所衡量的价值，撑起了上海科技大学学生培养和科学研究的重任。祝愿他们能像人工智能的先驱们一样，永远坚持自己的信仰，坚守自己的价值，用耐心和毅力拥抱美好的未来。

（作者为中国科学院原副院长，上海科技大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