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上架 | 为什么要讲这些《生命故事》？

告诉我一个事实，我会知道。

告诉我真相，我会相信。

但是，告诉我一个故事，它将永远存在于我的心中。

——美国原住民谚语

（本文选自《生命故事：生物学上的发现》一书引言，标题为编者另加）

路易斯得了流感，就上床睡觉了。于是，在7月17日早晨，我独自一人出去，带着两只斑点狗萨利和维多利亚，想看看附近的一号岩层遗址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我转身向两个峡谷交汇处西边不远处的一处遗址走去。确实有大量的物质保留在被侵蚀的表面上……其中一些无疑是那年早些时候的雨水造成的。但有一块骨头碎片吸引了我的目光，它并不是直接散落在地面上，而是从土中凸出来的。看起来似乎是头骨的一部分……我小心翼翼地拂去了一些沉积物，然后我看到了上颚的两颗大牙的一部分。它们是类人猿的。这是一个类人猿的头骨，显然一直在那里。我冲回营地大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你没有受伤吧？”路易斯问道。

“他，祖先！我们的祖先！”我说，“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祖先！快来！”

一个女人在非洲的山坡上搜寻骨头碎片，并不会引起像一个士兵在法国戒备森严的海滩上冲锋的惊心动魄的恐惧，也没有驾驶航天器接近月球表面的那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悬念。但这个发现时刻和诺曼底登陆或登月一样是一个伟大的转折点，因为它也将改写人类历史。

故事讲述的是1959年7月17日星期五的早晨，46岁的玛丽·利基（MaryLeakey）发现了她和丈夫路易斯（Louis）24年来一直在寻找的无可争辩的证据，证明了非洲是人类的摇篮。直到那一刻前，人类起源问题还悬而未决，大多数证据和大量的文化偏见都指向了亚洲而非非洲。碎裂的头骨是对这两位勇敢的先驱者不懈努力的回报，他们愿意在丛林中度过大半辈子，希望找到一个不仅颠覆科学世界，而且颠覆整个社会的东西。

玛丽和路易斯·利基的故事是《生命故事》中十九个故事之一。你可能会好奇：

为什么会有这些关于生命的故事？

为什么特别是这些故事？

这些都是很好的问题，我将在稍后讨论。但是，另一位先驱者的声明代表了这本书的原则，本书中也记载了他的发现。詹姆·杜威·沃森（James Dewey Watson）和他的搭档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发现了碱基配对规则，这是双螺旋结构、DNA功能和遗传机制的关键。在他和克里克的重大发现发表五十周年之际，他接受了采访：

记者：您最自豪的事情是什么？

沃森：我撰写的《基因的分子生物学》和《双螺旋》。

记者：难道不是实际发现了双螺旋结构吗?

沃森：不，因为那时双螺旋结构在未来一两年内一定会被发现。它只是在等待被发现，而我是找到它的人，因为我对它最着迷。

记者：为什么你选择写一本更关注从业人员而不是双螺旋的科学的书？

沃森：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写出一本好书。你可以说，就风格而言，这本书是超前的。你知道的，我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科学家。我心目中的英雄从来都不是科学家。他们是格雷厄姆·格林和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都是优秀的作家。

沃森和克里克的发现使他们两人几乎立刻获得了全世界的声誉，并获得了1962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但让沃森最引以为豪的并不是那个历史性的成就，而是他在《双螺旋》一书中讲述的故事！

为什么沃森会有这种感受呢？

他在这本畅销书的序言中解释了他的理由：“正如我希望这本书所展示的那样，科学很少按照外人想象的那种直截了当的逻辑方式进行。相反，它的前进步伐（有时倒退）往往是非常人性化的事件，个性和文化传统在其中起着重要作用。”沃森想传达一种冒险精神，但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应该讲述这个故事，因为“人们仍然普遍不知道科学是如何‘进行’的”。

我写这本书的主要目的和沃森的一样——提供一本由好故事组成的好书，传达冒险精神，展示科学是如何进行的。虽然这可能足够激励你们中的一些人打开它，但我写《生命故事》的理由却不止于此。

为什么会有故事？

鲁迪亚德·吉卜林(Rudyard Kipling）曾经说过：“如果以故事的形式来教授历史，那么它将永远不会被遗忘。”这位《丛林之书》的作者，也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07年）的最年轻的作家，当然非常擅长讲述令人难忘的故事。但他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纪里，将出现一个新的心理学分支，充分证实了吉卜林对故事力量的直觉。

叙事理论的核心原则之一是，人类的思维从根本上说是围绕着故事而形成的。只要想一想故事在日常生活中的作用，就会发现人们会以故事的形式记录和回忆生活经历以及他人的经历。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故事的世界里：从儿童童话到好莱坞大片，在各种形式的媒体——书籍、电视、广播、电影、播客——中，故事都是日常生活的“通用货币”。

文明诞生之初或之前就已经是如此。例如，在口头文化中，需要一些可靠的手段将传说和信息忠实地传给后代。所有被研究过的口头文化都曾使用过（而且现在仍然在使用）讲故事的方式。故事通常将内容中嵌入生动的意象和人物，以激发我们的想象力、唤起我们的情感。毫无疑问，我们的祖先发现，以故事形式嵌入的知识比其他任何形式的知识都更令人难忘。有人声称，故事是人类最重要的发明之一，这是有道理的。事实上，我们是这样一种会讲故事和寻找故事的生物，以至于许多专家将我们这个物种称为“Homo narrans”（会讲故事的人）。

现代研究的一个重要主旨是了解故事为什么以及如何在人类思想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故事结构有两个普遍的方面，它们共同赋予了它力量。无论讲故事的人是谁，叙事的结构通常都是以连接因果关系的方式构建的（因为X发生了，所以Y发生了），而故事总是由一系列事件组成，这些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联系在一起（先发生X，然后是Y，接着是Z）。因此，人们用故事来理解因果关系，并将一系列事件联系起来。由于故事是由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和某种时间顺序构成的，所以故事既具有指导作用，又具有说服力。人们从故事中学习，是因为故事提出了支持某种结论的连贯论证。

故事在人类文化中的这一长期存在的根本性地位，促使许多教育工作者和心理学家研究故事在教育和学习中的作用。他们发现，与教科书中的正式的说明性文字相比，故事具有许多优势。这些优势包括增强记忆力、提高理解力和缩短阅读时间。例如，有人声称，当信息被编入故事中时，人们对信息的记忆是事实本身记忆的22倍。就科学内容而言，故事相比其他形式的文本具有一些特定的优势。例如，故事在传达科学过程方面特别有效。叙事理论的领军人物之一杰罗姆·布鲁纳（Jerome Bruner）指出：

科学过程本身就是一个故事。它包括对自然界进行假设、测试这些假设、修改假设以及整理思路的过程……科学的历史……可以戏剧性地被描述为一系列解决问题的英雄故事。

布鲁纳早在20多年前就主张：“我们在科学教学中从头到尾都应该注意科学创造的生动过程，而不是仅仅叙述课本中所表现的‘已完成的科学’。”

尽管故事的优势是毋庸置疑的，但众所周知，教科书在科学课上的地位要比故事高得多。难怪传奇词曲作家保罗·西蒙（PaulSimou）会唱道：“当我回想起我在高中所学的那些废话时，简直不敢相信我还能想起这些。”

而我自己作为一个教科书作者也引用了这句话。

这不仅是一个错失的机会，而且是一种遗憾。如果没有故事来说明科学的形成，我们就很难了解是什么样的谜团或问题激发了一项调查，以及这个谜团是如何被解开的。我们对科学家是谁和他们在做什么样的工作有着错误的印象，或者根本没有印象。每一个生物学专业的学生都知道非洲是人类的摇篮，但要想解开生命中最大的奥秘之一：人类起源，除了寻找一些古老的骨头之外，还有很多事情。

玛丽·利基的故事中饱含着各种各样的情感——爱、野心、痴迷、欲望、冲突、挫折、失望，以及最终发现的惊喜。正是这些情感和其他人类品质，如勇气、坚持、牺牲和坚忍不拔的精神，构成了良好的科学，以及一个难忘的故事——如果讲得好。

这让我想到了这本书中的其他故事。

为什么要讲这些故事？

好的故事有助于更好和更难忘的学习。但什么才是好故事呢？或者更重要的是，什么才是一个好的科学故事，值得在课堂上或在家中花费宝贵的时间去阅读？

亚当·戈普尼克（AdamGopnik）是《纽约客》杂志的一位杰出的撰稿人（有趣的是，他本人并不是一位科学家），他提出了我所知道的关于好的科学故事必备要素的最有说服力的论点。他认为，好的科学故事和好的科学理论都是惊世骇俗的，它们因其主张让我们震惊。例如，他引用了来自物理学的这个描述：“每个微小的、看不见的原子核内部都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它足以摧毁整个城市！”

当然，生物学也有同样惊人的故事要讲：每个细胞的细胞核内都有看不见的分子，其中原子的位置决定了地球上每种生物的特征！这就是生物学的魅力所在。事实上，有些说法非常惊人，以至于最初连科学家都无法相信，而在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后，公众可能仍然对其持怀疑态度。

戈普尼克指出，好的科学故事“以其奇异性使我们震惊，又通过其独创性引起我们的兴趣，并最终通过努力奖励我们以真理”。但是，为了成为令人震撼、令人惊叹、值得付出努力的故事，它们也必须满足一个根本的要求——它们必须回答有关自然的伟大问题。伟大的问题源于伟大的奥秘。而在我们这个星球和宇宙中的所有现象中，生命呈现出许多启发伟大问题的神秘之处，例如：

·物种是神创造的还是自然规律的产物？

·人类从何而来?

·生物繁衍的后代为何与自身相似？

·单细胞卵子是如何发育成成体的？

·为什么世界是绿色的？

·是什么让我们生病?

·我们如何预防或治疗疾病？

·我们的大脑是如何工作的？

这些都是本书的故事中涉及的重大问题。专业人士会认识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是现代进化生物学、遗传学、微生物学、免疫学、神经科学、生态学等学科的基础。但是，早在这些领域存在之前，实际上是几千年前，人类就已经开始思考这些问题。所有的文化都有起源故事，我们作为狩猎采集者的祖先必须对动物和植物有很强的观察力，否则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古人掌握了变异和繁殖的基本原理，他们把野生植物转化为粮食作物，把野生动物转化为牲畜和同伴。同样，在制药业诞生之前很久，人们就发现了不计其数的“传统”药物，而且疫苗接种的发现并广泛应用也是在对病毒的存在或免疫系统内部运作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行的。事实上，我们可以为我们这个物种的另一个名字做一个很好的论证：Homo biologus (生物学意义上的人）。

现代生物学对人类提出的一些最古老、最伟大的生命问题给出了新的答案。这些答案是以惊人的发现，以及关于生命运作和我们在自然界中的地位的重要真相的形式出现的。我写这本书的目的是介绍生物学中这些开创性发现的故事，因此本书名为《生命故事》。这本书的总体期望是介绍经典故事的同时，介绍那些提供新见解或将新知识应用于医学或管理自然的最新发现。

我非常清楚每门生物课都需要付出大量的努力和学习，再增加更多的阅读可能会让人感到不情愿。不过，我希望这本书不会加重你的负担，因为你会在这些人和他们的成就中发现很多值得钦佩的地方。这些科学家中的大多数人为了他们的发现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忍受着身体上的磨难，或是遭受了对他们突破的怀疑或否定。许多人勇敢地进行了伟大的旅行或危险的实验。鉴于如此伟大的人物和高风险的戏剧性，我甚至敢于奢望，你会喜欢读这些故事！

或者换个角度看，就像前披头士乐队成员乔治·哈里森在其著作序言中所说的：“我为这本书受尽了苦难，现在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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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故事:生物学上的伟大发现》

The Story of Life:

Great Discoveries in Biology

作者：〔美〕肖恩·B. 卡罗尔

译者：陈耀庭 郭新明

书号：9787523212141

定价：56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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