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神翻了翻日历,2028年3月30日。
“小天,今天是我生日。”
“不是刚过完生日吗,萧敬腾过生日,你凑什么热闹。”
“我也叫雨神啊!感觉今天对我来说有些特别的意义,怎么想不起来了。”
“去年今天,我们俩一起去的丽江。和妮子第一次见面。你非要给人家写诗,老不老土。凌晨1点把老娘拉起来听你吟诗,拜托啊老哥,能不能作息时间一致,你这样我很不幸福的,人家梦里和欧巴约会呢……”
“我也不想┐(─__─)┌,夜里诗兴大发,需要一个听众,除了你没别人了。”
“你不是捡了条流浪狗吗,对着它吟啊。”
“我不懂狗语,它也不懂汉语。对狗吟诗,亏你想的出来,太滑稽了,哈哈哈~”
雨神是我的闺蜜,一个东北糙老爷们。雨神是我给他起的名字,因为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下雨,这一点和萧敬腾很像。他是个重度文字爱好者,写字吟诗对他来说就像吃饭。
“小天,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我记不起来了。”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干嘛问我?”
“你是人工智能啊,多年前的事肯定比我记得清楚,我应该对你提起过。”
“哦,现在想起我是人工智能了。1年前我还是个不能说话的笔记本,大半夜的你又是吟诗又是撒狗粮,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以后作息时间一致。我给你介绍一个欧巴,帮忙想想啦!”
“这可是你说的啊,别骗我,要不然我把你过去的事都给抹掉。”
“我什么时候跟你撒过谎。”
“那好吧,算你有良心。我找找看。”
这么多年天天都在写字,哪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诶?这是什么?小天找到了那天雨神记录的文字。都是10年前的事了。
第一部小说被拒稿第100次,我的作品真有那么烂?
雨神翻了翻日历,2018年3月30日,今天他要出门,给王编辑写了半年的信,终于有机会见到本人。
“小伙子,你的稿子我看了,欠些火候,想出版必须做大的改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根本没有逻辑。读者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王编辑指了指他的手稿。
“不可能!您指出的这些都是这部作品的灵魂,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改到自己满意。”雨神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不太满意,我还有别的工作,请自便。”话音刚落,他就起身离开了,留下雨神怔怔地站在原地。
已经是被拒稿第100次了,事实证明你不是那块料。放弃吧,何必呢?一直以来,你都在做梦,醒醒吧。
他缓缓踱了出去,傍晚的天空黯淡无光,乌云层层叠叠地遮了过来,倏然间一道闪光划过,紧接着苍穹也跟着闷哼了几声。咔嚓!一声响雷,乌云像是得了命令,开始向地上泼雨。街上的行人纷纷跑了起来,想赶快找到一处躲雨的地方,小贩们动作麻利地收起了摊子。一会儿的功夫,雨驱散了人群。
雨神似乎很享受这雨。
他在雨中慢慢走着,走了一会,发现了一家小店,牌子上写着“一白书屋”。推开门,一股带着淡淡薄荷味的书卷香扑面而来,店里只有一个捧着书的人,无疑是主人了。
“您好!欢迎光临一白书屋。”老板约摸50岁光景,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将那双眯缝眼衬得更小了,脸上的微笑却透着从容。他起身走了过来,看到浑身湿透的雨神,不禁打量了一番。“请稍等片刻。”说着便走进了一扇小门里。
雨神看着自己浑身狼狈的样子,身上的雨滴了下来,将一尘不染的地面打湿。他不敢挪动一步,不忍将精心打扫的屋子弄脏,只好站在那里扫视着书屋。屋子不大不小,三面摆放精致的书墙,书墙里错落有致地嵌着些照片。屋子中央是两张圆桌和几把椅子。
“小伙子淋坏了吧,给。”他接过了老板递来的毛巾,“谢谢。能麻烦您帮我把这个烘干一下吗?我看您这里有电炉。”
“嗨,不麻烦。里面是什么,不能烘坏了吧?”
“还是算了,怪麻烦的。要这堆废纸也没用了,请帮我扔掉吧。”雨神迟疑了片刻道。
小眼睛目光如炬,好像瞥见了什么,如获至宝地拿出了那堆废纸。“没关系,不麻烦。原来是手稿啊,年轻人你是写小说的?”
“也许吧,一堆垃圾,您就别费劲了。”雨神沮丧地摇了摇头。
“是稿子被拒了?”小眼睛若有所思问道。
“第一部小说被拒第100次了。”
“现在还能手写稿件的人已经很少见了,而且写这么多。很少有人愿意看手稿喽。”小眼睛将洇湿的废纸小心翼翼地在电炉前摊开,一边烘干一边浏览。
小眼睛正忙着烘干。雨神对那些照片很是好奇,刚才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这会他走近了观摩起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怎么看都像是对面这位老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因为那双小眼睛实在太有特点了。
“古巴比伦遗址、埃及、土耳其、西藏、新疆……您去过这么多地方啊!”
“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老了走不动了。你也到过这些人类文明的遗址?”
“没有,我都是在书上和网上看的。”
“都能对上,你也很厉害了。没想到还能遇到志趣相投的后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一个多小时,稿子也晾干了。老人把手稿交到雨神手里,神神秘秘地说道:“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雨神跟着他来到了那扇小门旁,里面好像藏着什么宝藏。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就在门打开的一刹那,雨神惊呆了。眼前是满满一屋子的纸,一摞一摞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一起,有些是崭新的白,有些泛着古旧的黄,上面贴满了各种颜色的便签,标签上工整地写着名字和备注。10几平米的小屋刚能容得下一个人进出。
“这些手稿是我毕生的财富和心血。我是一用电脑就灵感全无,笔下无神,只有纸张能带给我最原始的创作冲动。它们有3/4都没出版过,一直躺在这里。为了防虫,我买了好多防腐剂。这本《一白一梦》是我的第一部作品,被批得惨不忍睹。这一本……”老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时而兴奋,时而愤懑,时而忧伤。那些手稿像他的孩子一样,他能说出每一个孩子的特点,被拒绝多少次。他述说着自己一边流泪一边忍痛割爱的无奈。雨神也跟着他的情绪时而大笑,时而眉头紧锁。小眼睛的话像是春日里的微风拂动着他枯萎的心,他的眼睛也渐渐地明亮起来。
“老哥,我懂你的意思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以后能常来吗?”
“哦?我可什么都没说。我这里的小门随时为你敞开!”
两人相视,放声大笑。
今天稿子又被拒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因为认识了一位挚友。
“小天?小天?你说句话!找到没有?”
“啊!找到了!”
小天回过神来,把雨神2018年3月30日的日记显示出来。“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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