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诺贝尔奖又来了。
2025年10月6日,因在防止免疫系统伤害身体的外周免疫耐受方面的突破性发现,玛丽·布伦科(Mary.E.Brunkow)、弗雷德·拉姆斯德尔(Fred Ramsdell)和坂口志文(Shimon Sakaguchi)共同获得了202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该奖项奖金为1100万瑞典克朗(约合人民币834万元),由三人共享。
“他们的发现对我们了解人体免疫系统如何运作,以及为什么我们不会患上严重的自身免疫性疾病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诺贝尔委员会主席Olle Kämpe在新闻发布中评价。
然而,国内这么多院士为什么获得不了诺贝尔奖,中科院院士王贻芳的看法或许可以作为参考。
我们现在,各种各样的帽子满天飞,年轻的科研人员,从博士毕业以后,就在追求这个帽子。从博士后(开始),他就要能够得个什么博士后的奖,然后将来要得个优青,要得个杰青,然后再一步步上去...对他的奋斗目标,不是真正的一个科学的追求,而是为了显示‘我是一个科学家’。他需要通过一些外部的认可对自己能够有一个交代,甚至对周围的环境,包括对他的单位有一个交代。这个,我觉得稍微有一点过了。国外也有各种各样的奖励,总体来说,大家对他没有那么在乎,大家就说,哎,你得个奖很好,不得也没关系的。在国内呢,好像到了那个年纪,没有得个杰青,没有得个院士,就觉得你不是个好的科学家。这个环境啊,评价标准过于单一。在中国,有和没有院士,好像有巨大的差别。在国外,谁都不太知道谁是院士,走到哪跟大家一样坐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主席台,也不会有前面的位置,甭管你是谁,哪怕你是诺贝尔奖得主,大家知道你是,出场的时候也没有人会介绍,就是一个科学家,大家都平等...
“我们现在的科研人员,整天想着当‘官’,拿‘帽子’,而不是静下心来好好做研究。”
近日,王贻芳在一次内部研讨会上的发言,更在科研界引起巨大反响。这位以大亚湾中微子实验闻名世界的物理学家,直指当前科研生态中的顽疾——对头衔与帽子的过度追逐已异化为一种学术界的“新科举”。
当下科研界,“帽子”满天飞。从“青年千人”到“长江学者”,从“杰出青年”到“院士”,各种人才头衔构成了一个等级森严的“帽子体系”。这些本为激励科研人员而设立的荣誉,在实践中却逐渐演变为资源配置的核心指标。有统计显示,拥有“帽子”的科研人员获取的经费支持往往是普通科研人员的数倍甚至数十倍。这种资源分配的严重倾斜,导致大量科研人员将精力从实验室转向“帽子”争夺战。
在头衔文化的侵蚀下,科研生态出现严重扭曲。年轻科研人员不再讨论科学问题的精妙与深度,而是精心计算每一步职业跃迁需要满足的“帽子”条件。
一位刚回国的青年学者坦言:“我导师直接告诉我,头三年最重要的不是做出突破性成果,而是拿下‘青年拔尖’人才称号,否则后续发展举步维艰。”这种“头衔优先,科研靠后”的价值观正在大面积蔓延。
更为严峻的是,头衔与资源的强绑定催生了学术界的“马太效应”。一旦戴上某顶“帽子”,项目、经费、团队便接踵而至,而那些没有头衔的科研人员即便有卓越想法也难以获得支持。某高校教师透露,该校内部项目评审中,“是否有人才帽子”已成为潜在打分项。这种以头衔论英雄的评估机制,正在扼杀科学探索应有的多样性与包容性。
王贻芳院士指出,这种异化现象的背后是科研评价体系的简化和僵化。当学术机构将人才头衔数量作为彰显自身实力的“硬指标”,当管理部门将“帽子”数量与资源分配直接挂钩,科研的本质便被功利主义所裹挟。科学探索本应是自由、多元、充满不确定性的智力冒险,却被简化为一场对头衔的功利性追逐。
要打破这一困境,必须重塑科研价值观,让学术回归学术,让帽子放下帽子。一方面,需要改革评价机制,建立以实际贡献为导向的多元评价体系,弱化头衔在资源分配中的权重。另一方面,科研人员自身也需要内省,铭记真正的学术尊严来自对知识边界的突破,而非头衔的光环。
在追求真理的科学道路上,头衔应当成为科研贡献的自然延伸,而非功利追逐的目标。当更多科研人员能够静心于实验室而非奔波于各类评审会场,当学术机构能够因突破性发现而非“帽子”数量而自豪,我们的科研生态才能真正健康起来。